房贷轻如鸿毛，纱布
十万元一平，镶嵌进
脊背，胶布固定
缆绳被纤夫拖着
驼背，旧船航行

钉子嵌入房梁和脊梁
它们的本质并无不同
骄傲弯折
骄傲重建
骄傲升起

2025.7.8-2025.7.9

*与戴兄交流后苏联阴郁美学有感

何必用电冰箱？
窗外足够寒冷。
冬天蔓延半载，
电力怎会永恒？
汽车无法发动，
罪犯都挨枷锁。
城市属于所有人。

至于电冰箱：
它储量有限。
土豆、压缩饼干、肉罐头
堆叠在卧室改成的旧仓库
，蚕食空间。
食物被空余的胃填满
组成人类——
总是需要活着

若你使用家里的冰箱
不需要出门，暴雪天
只从窗户伸出
潜望镜：无人机
它会看见冬天的消逝：

你升起无人机俯瞰——
它还没被作其他使用
尚未被击落
镭射条、彩烟、迪斯科灯球
扒光城市的衣服
辉煌温暖般褪去
严寒中人们冻结
犹如冰箱里的肉
只会减损

保藏是为了摧毁
保藏是为了纪念

2025.5.12

一

花芽不知道被指派的命运
她只知道生长，直到
“你生来应如此。”

二

在玛丽亚背电脑包，挤进
晨雾熹微的地铁闸门之时
她无法想到
怀抱圣子的慈爱母亲挤地铁的模样
尽管世界正在
无可抑制地变狭窄
但她总能选择更多

三

曾经
母亲创造一切可能性
她也将一切终止
——在自己身上

四

花朵不是春的全部，尽管它是
一部分等待赞颂的春，这还不够
甘美的果实
难道不值得浇更多水吗？

五

世界曾经足够宽广，能容下一棵树，她们倚靠其上。
遮荫或吊死。
小小枝丫。淡淡笔触。显赫凄凉。

2025.3.8-2025.4.24

写作与快乐无关，它与痛苦也没有
关系，随机性，神经电信号主宰我们
——在生，不在死

2024.11.11

死之前的夜是清凉的，
而后
烈火、战争，血流成河
隆起的脖颈，是驼峰
一端负着罪，一端背着命
告诫我们：
罪刑并非法定。
晚风拂过之时——
“苟且偷生者将入天堂。”

2024.5

*答赵兄与戴兄与不才唱和

妻钉自己在棺中
用妹削尖的竹笛
有孔的一端朝向天空
剪翅的鸟淹死在井里

兄去寻他死去的妹
夫去追他棺中的妻
反目成仇，分割两岸
一边是妻啼哭的死婴
一边是妹歌唱的竹笛

当妻与妹在三途河的一端腐烂之时
夫与兄将在尘世间永生
他要建千万产房来抵殉死的情人
而她则写下两片诅咒
一片做桨，一片做舟
渡他转身离去

如何把一根芦苇裁作两半？

2024.5.10

月亮
从不回返，
踏上圆的车辙
相同地呈上夜
千差万别，新钟声
敲响旧钟摆，
遗弃一桩枉死的虚幻梦
车辆奔走，老人撒手人寰

定论悬而未决，
期待是一场葬礼，
在月落前，向自由
让不自由者哀悼，
趁我们还未被取代之时——
且将大钟炸毁，策划一曲
法国大革命，赤血卷积成花，
徒留
茂盛的山茶，花蕾
或将绽放，或许不
留下芳香萦绕寂的泥土
撞死在地上

但晚钟再次敲响
一如往常
它不代表死亡，
只是一个行将就木者
再一次迎来生的长夜

2024.4.30

日渐迫近的
生活打碎成一串数字，倒计时
看不清时间如深度近视的眼睛
羊水泄露
但分娩的喜悦未至，我尚未
出生
于夹缝间
被一次又一次推进去探出来循环往复

自由还差得远，我并非为人，直到
考试结束铃声震碎教室的墙壁
晚霞姗姗来迟
她印在身份证和毕业证的背景图案上，还有
她——

生命自六月始，有人却多活了半年

*写给成年日
2023.8.27

你说
在它滴下时
糖浆不是酒
溶解，
混浊，摇曳不定
如同光驶进晨雾

“我更愿做个果农。”
切开枝桠，将其楔入
凿伤的树干，为彼此
愈合
然后秋渗透生命的每一道罅隙
“那绝非苹果！”但甜蜜
当你拥抱我

*关于爱情
2023.3.30